窃以为《资治通鉴》至少有三种读法。
精读《资治通鉴》是一个系统工程,要注意七个方面的配套着作,即:续、改、注、补、评、研、译。《资治通鉴》后世成为系列通史,比如宋代李焘所着《续资治通鉴长编》;李心传着《建炎以来系年要录》;清代毕沅《续资治通鉴》以及后来的《元通鉴》、《明通鉴》、《清通鉴》等。此外,南宋的袁枢通过改变记述历史的方式,把编年体的《资治通鉴》改编为以纪事为中心,把书中记载的十六个王朝1362年的历史归纳为239件大事66件小事,“不着一字,自成其书”,由此开创了纪事本末体这种史书体裁。受《资治通鉴》的影响与启发,南宋的儒家亚圣朱熹对《资治通鉴》等书进一步简化内容,编为纲目,开创了纲目体史书的写作方式。所谓“纲”就是记述一条史实,有如我们常说的提纲一样;所谓“目”,就是在每一条纲后,用非常简练概括的话阐述纲中的历史事件。《通鉴纲目》既是初级的历史教科书,也是传统社会的思想政治教科书。清代学者吴乘权等人还编写出纲目体的集大成之作《纲鉴易知录》,这部书上起盘古开天辟地的神话时代,下迄明王朝灭亡,洋洋洒洒180多万字。这部书年经事纬,纪事简明,有一编在手,诸史尽收于胸之效。《纲鉴易知录》是开国领袖毛泽东的历史启蒙读物,深得毛泽东一生的推重。
就阅读《资治通鉴》而言,宋末元初王应麟撰《通鉴地理通释》14卷和胡三省的《资治通鉴音注》是后世研读通鉴的必读书。中华书局竖排版将这两部书的主要内容都拆开分列在通鉴正文之后,用小号字体标出,颇便于阅读。
司马光及其助手编订的《资治通鉴》初稿名为长编,有九百万字之多,司马光亲力亲为,删繁就简,删削了三分之二,留下今天我们所见的300万字。有感于通鉴的过于简略,明末人严衍和他的弟子谈允厚花了三十年的时间写出来《资治通鉴补》294卷600字,拾遗补缺,丰富了《资治通鉴》的可读性。可惜目前市面上还没有校勘好的版本面市,中华书局前两年出了一个民国时期的句读本,对一般读者而言还是不太方便。
《资治通鉴》博大精深,后世很多史家都有阅读评论。其中明末清初王夫之所着《读通鉴论》*学术水准与思想深度,论从史出,见解独到,不可不读。今天,通鉴学的研究蔚为大观,比如崔万秋着《通鉴研究》,张须着《通鉴学》,陈垣着《通鉴胡注表微》等,读来都有裨益。
《资治通鉴》不同于一般史书,是一部专注于资治的政治教科书。就史料来源而言,现代学者考证其引用的书目有359种之多,但隋唐五代之前的史料大体以正史所载为主。如果把《资治通鉴》与相对应的正史对照比较阅读,就会发现司马光更多的微言大义、春秋笔法。二十四史中公认的精品是前四史,即《史记》、《汉书》、《后汉书》、《三国志》。如果把《资治通鉴》与这些史书对照阅读,不仅有趣,而且更能体悟《资治通鉴》的独特价值取向和资治鉴借。
问题意识和目标指向是阅读的重要方式。《资治通鉴》全书有218篇史论,其中司马光自己亲自写了119篇,名之为“臣光曰”。这些史论就是《资治通鉴》全书的关键点,是司马光历史观的直接表达。司马光为什么这么评价?司马光为什么引用这些史论?如果带着这些问题再去上溯回看,读来自然能有所获。
以司马光对项羽的盖棺论定举例来说。《资治通鉴》全书一百一十九篇“臣光曰”,专门对特别重要的人物和事件进行评价。但对项羽,司马光在《资治通鉴》中没有直接发表看法,反而引用了司马迁和扬雄对项羽的评价。司马光真的对项羽之死没有自己明确的看法吗?确实有,只不过没有写在《资治通鉴》里。司马光在写《资治通鉴》之前专门写过一本提纲式的着作,也可以说是通鉴的提纲,名为《历年图》,收在司马光的另一本史学名着《稽古录》中。在这部书中,也有“臣光曰”,因为这部书最早就是进献给皇帝阅读的。在这部书中的“臣光曰”中评价项羽的基本观点与司马迁差不多,但司马光特意用了“安行无礼,忍为不义”(《稽古录》卷十二)八个字来评价项羽。司马迁认为项羽背关怀楚,放弃关中的天下形势胜境是其失败的重要因素之一,司马光则格外强调项羽不施行礼义仁政,是其失败的更重要的原因。其次是用人问题。司马光说项羽“才高者见疑,功大者被绌”(《稽古录》卷十二),有能力的,他怀疑猜忌,功勋卓着的,他弃之不用,照这样干下去,即便占领秦朝的许多地方,又怎么能避免败亡的命运呢?司马光的看法与王夫之在《读通鉴论》中所说“怀慝求援,而终以孤立”的观点倒是遥相呼应。
古人云“运用之妙,存乎一心”,本人以人为主线,在*电视台百家讲坛栏目持续录制播出的“评说《资治通鉴》”系列节目,以及配套的深度阅读着作《丁万明评说<资治通鉴>》系列着作,也可供诸君品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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